第一次聽鍾氏兄弟,是在某一集《毓民踩場》,當時他倆還未正式有歌面世,上了《踩場》做嘉賓,毓民當時對他們兩兄弟推崇備至。後來,他們第一隻大碟《鐘聲》面世,一石激起千重浪,為基督教音樂帶來久違了的新鮮感和高質素製作。所謂新鮮感,不單在旋律、編曲,他們的歌沒有硬銷信仰,甚至「不勵志」,純粹刺激聽眾思考生命。而他們的CD 另一個賣點是 Hi-Fi 錄音,筆者非音響發燒友,不懂評論,但《鐘聲》在大唱片店排行榜連奪七周榜首,卻是香港基督教音樂界前無古人之紀錄。第一隻大碟即獲好評,他們很快廣納聽眾,之後的《齊歌‧吳秉堅之歌》也同樣叫好叫座。由2009 年出第一張大碟到現在,鍾氏兄弟已經成為香港基督教音樂界,甚至是流行樂壇一個有份量的組合。今年,他們第三隻大碟《極》面世,筆者和哥哥鍾一匡(Henry)談了幾首主打歌的創作故事,和大碟的整體概念。
《鐘聲》、《齊歌‧ 吳秉堅之歌》和《極》其實是三部曲。第一隻《鐘聲》他們希望用流行曲的方法去演繹福音信息;到了《齊歌‧ 吳秉堅之歌》他們想透過重新編錄一些1980、1990 年代的時歌,去向那個年代致敬同時亦達到保育本土音樂的效果。而到第三部曲,他們則為香港寫了一封情書,講出香港的問題,也嘗試向前看,在歌詞中提出他們的答案。他們見到當下的香港,很心酸,Henry 說香港正像狄更斯《雙城記》中說「這是最好的時代,這是最壞的時代」。他們想用歌去表達在兩極化的社會,怎樣找出路。極,可以是指「去到盡」、也是兩極化、edge,也可以扣上基督教信仰中「把好消息傳到地極」。其實「極」還有很多意思,歡迎聽眾去想像。
《極》的第一主打歌是《時代的顛覆者》,這首歌於今年五月底推出,立刻受到廣大關注和好評。每逢6、7 月,香港的政治溫度特別高,而這首歌的歌詞,說中了很多人的心聲。「政客厚面皮,橫蠻沒有道理」、「奮勇去抗爭,想不到,換來是現實的煎熬」、「如何能逃離這腐朽制度」成為很多人分享這歌時順手分享出去的「金句」。談到創作歷程,Henry 跟我說他本身是律師,他看事物的角度有限制,但因為平日接觸中產和基層,聽到他們怎樣評論社會,這首歌的歌詞,可說是他收集不同階層的人的心聲。此外,這首歌特別的地方是他們找來大AL 和梁球合作。Henry 說,他們一直想找這兩位前輩合作,大AL 的市井歌在1970、1980 年代成為風潮,而梁球是香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失明唱作人,而他們都彷彿被樂壇忘掉,所以這首歌他們唱的部份的詞是度身為他們訂造的。例如「憶當初赤子心一顆,今天的社會輕看我」由大AL 唱出,是確確實實的控訴,這種有心思的安排就令這首歌多了一份真實感。根據Henry 講,兩位前輩在錄音室的表現都相當專業,一埋位就準備好,很快就完成錄音。
大碟的第二主打是《麻醉式快樂》,一首一聽就知道是講基督教的歌。我問Henry這首歌是否在批判教會,他說原本是,但後來發現其實這種沉迷於麻醉式快樂的人,在社會上比比皆是,所以他索性把格局擴大一點,寫出這一首「港豬之歌」。歌詞描述一個「為了安穩、甘於建制、愉快飽足、升職快快、問佢點睇、不表態」的典型港式中產「我討厭政治」港豬。Henry 笑言,這種以描寫人物來諷刺社會現象的歌詞,靈感來自許冠傑的《人辦》、《傀儡》、《搵野做》。談到現實生活,其實我們都有可能陷入不同程度的麻醉當中而不自覺,他們希望這首歌能作出一些警惕,希望可以叫醒一些未完全麻木的人。
7 月6 日,聖公會大主教暨全國政協鄺保羅發表了一篇嘲諷示威者,內容維穩和諧的「講話」,引起社會極大的不滿。事有湊巧,7 月11 日鍾氏兄弟就發佈他們的第三主打《瑪門》,夾好天時地利人和,用一首歌回應了鄺。歌名《瑪門》即「財利」,出自耶穌說「你們不能又事奉神,又事奉瑪門」(路十六13),歌詞亦帶出同樣的反省,說人不能一面追求「金錢、名利、權柄」一面追求真善美。而更深層的意思是選擇正道,其路未必亨通;選擇名利,也有一時快活,兩者也要付代價。歌沒有說教,而是留了空間給聽眾去選擇。曲風用了古典加hip-hop,其實是想帶出莊嚴的宗教外表之下,其實人心裡的慾望一直蠢蠢欲動。
三隻主打歌都不避忌去批判社會,在香港樂壇已經難得,在基督教音樂圈更是無出其右。《極》還有其他歌內容都很本土,《高速鐵路》講「霸道乘客」、百物騰貴和車廂內的眾生相,用精緻的jazz 包裝,玩味十足地道出香港的忙碌生活,提出「慢活」的解決辦法;另一首我相信會很受歡迎的是《說不出的未來》,此歌feature 夏韶聲和Joey Tang,光是這兩個名字,也夠吸引了吧?這首歌也是訴說香港情的,夏韶聲的聲音唱出「說不出,對未來的感覺」加上Joey Tang 的solo,完全是一個「無得輸」的配搭。
但要數令在下真真正正聽到哭崩的,是整隻大碟最後一首歌,一首很舊的詩歌,叫《心曲》。《心曲》內容很簡單,是一個人向上帝投靠的告白。整隻大碟,由「顛覆」、「麻醉」、「瑪門」、「說不出的未來」,一連串社會問題,到最後是單純直白的禱告,這是他兩兄弟放在最後的信息——謙卑、純真像小孩。
(原文刊於第二十一期《熱血時報》,於2014年7月20日免費派發。 請支持文化抗共,訂閱《熱血時報》:http://www.passiontimes.hk/?view=regform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