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學死黨B小姐當上教書匠，豪氣地說：「他媽的！要生小孩不如一刀捅死我！」她在 Band 3 學校裡參透了世情悲涼──人蠢真係無得救。要是十月懷胎，不過落得一支「頂心杉」的自虐下場，還要是一支「真心蠢」的杉，你教我們這些自命不凡的港女情何以堪？

有一次學生在B小姐面前爆粗，她皮笑肉不笑說：「你給我把那四個字翻譯成英文，做到的話就既往不咎。」那個學生好不容易串對了那個F字頭的動詞，但卻將 Mother 嘗試串為Muther、Moter、Mothor……等等無數個版本。

香港只有18%的「精英」能入讀大學，即是說這個遊戲無可避免地製造82%的「失敗者」，這是極有效的淘汰制度，卻不是有效的教育制度。香港別的沒有，最多就是識字文盲，即使是殺進大學殿堂的18%「精英」，又有幾人會閒來無事好好看書？

有見及此，政府早年提出「愉快學習」，希望可以保存學生的好奇心，刺激他們「自主學習」，嗚呼，真的功德無量！

傳統的學習模式遭人詬病，以為讀書不能太悶，否則就是荼毒幼童。梁啟超也曾倡導趣味之說，但梁實秋卻說這番話只適合有志研究之士，卻不適用於大學生，更不適用於正在求學的年輕人。因為「讀書是一種紀律，談不到甚麼興趣」，對於不同的學科，越是憎惡，越要鑽研。擅於忍耐的人不一定成熟，但成熟的人必定擅於忍耐，然而堅忍的功夫非一朝一夕就能練成，克制自己的欲望如同訓練受苦的能耐，要自小從提筆背誦開始鍛鍊。

Band 1 和 Band 3 學生太容易分辨，並非因為他們在額頭刻了考試的分數，而是行為裡各自流露的習氣。失格的學生抵不住半點延後的滿足，上課睏了就睡、學習悶了就玩手機、寧願遲到都要通宵打機、要付出就放棄。

人天生有賢愚之別，也有人天性更懂得自律，但「愉快學習」的口號卻是包了糖衣的毒藥，令人誤解學習不能帶著半點苦澀，這是在剝削孩童學懂受苦的機會。

很多人羨妒老師的工作輕鬆，因為以前有些老師不過是人肉 Book Reader，上課時照課本讀一遍，然後叫學生回去死記，考試時也不過搬字過紙。我不反對改革這種浪費光陰的教學模式，但若「愉快學習」標榜的是「無痛學習」，它的罪孽大概不下於我們深惡痛絕的填鴨式教育，只不過後者是虐殺，前者是醉殺。

（圖片來源：cockatiella la via Flickr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