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離單位又死一件。
我意思係...又走一件。
我：「喂，幫你推落𨋢啦，乜走得咁急呀？」
阿笙：「鬼咩，包租公唔續租，話要收返個單位。慌佢唔係搵到個大租客咩。」
我：「唔...咁...你點？」
阿笙：「有得點？搵個劏房租住先囉，啲機啲鏡頭啲燈...賣架喇。」
我：「嚇...你啲搵食架生黎架喎。」
阿笙：「搵西到食咩！搵埋搵埋都唔夠擠呢堆嘢。賣曬去，一身輕算九數。」
我：「唔...咁...唔影嘢喇...？」
阿笙：「算啦算啦，搵份看更都有固定生活保證，有幾多人知道影相係要比錢架？住工廈，仲要行開行埋比人當正乞兒咁...果日，我第一次見我阿媽喊，佢問我『你做乜搞成咁...』，我心諗，我點喇...？」
我：「呃...唔...」
阿笙：「唔...𨋢到喇。你都好自為之啦，江湖見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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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大話話，阿笙都住左係我隔離三年。無錯，佢同我一樣，都係住響觀塘工廈嘅。朝早叫做「Studio」，夜晚叫「屋企」。
佢搞影樓，我搞Band房。
我由當初$3800租到而家$8300，都痴Q線嘅。
點解要住工廈？
住工廈有個好處，就係地方比較大，租金比住宅平。因為我啲架生都響曬到。啲喇叭呀、擴音機呀、mixer呀、鼓呀...等等等等。要佢地有地方住，你就要選擇同埋佢地一齊住。
起初，我地成隊band五個人，每人夾幾舊水，圍返仲平過出先達租時鐘Band房。但係一個離開一個加盟一個失蹤一個搬嘢走，夾下夾下，就得返我一個。由每個月俾幾舊，到而家每個月要硬掘差唔多成皮嘢出嚟。
有數得計，我個 studio分開四間細房，租比人夾下嘢練下鼓咁。器材又唔係啲咩Top嘢high-end 嘢，位置又唔係特別方便，而且，好多都係識左好多年嘅舊band友，有時上嚟玩，都係以添香油嘅形式，隨緣樂施比我呢位寺廟主持。
有時幫啲酒吧彈下結他，$300一晚兩set。但係近年，酒吧已經趨向：
「你無撚嘢吖嘛？我有無聽錯？你邊位呀？ 我比你有演出機會，你問我攞返錢？你搞咁耐都發唔到圍，咪就係因為你呢d九屎斤斤計較囉，音樂人。」
唔...其實，我都只係想用音樂嚟搵碗飯食啫。
望住隔離鄰舍一個個遷走...上個禮拜果個皮革師父、上上個禮拜果個潑墨書法家、上上上個禮拜果位魔術師...講起呢個魔術師就真係勁，佢一夜間「蓬」一聲就變走左檔嘢，再「蓬」一聲就飛埋自己落樓。 好彩，比我係街市遇到一張尼龍床。
每間房我都擺左張摺得埋嘅尼龍床係裡面，等啲𡃁仔可以自助拎出黎用。可能又由於我嘅隔音好，冷氣夠凍，播歌又方便，就算我價錢收得比同區band房貴，反應都一樣咁熱烈。我無特別宣傳，原來有時靠口碑真係可以一傳十十傳百。
都啱嘅，比起出面污污糟糟嘅爆房，我呢度又平啲，出入又唔駛私私縮縮，又唔驚查牌。大無私樣拖條女上嚟，關埋門，拎份六線譜出嚟彈首結他，show返少少才華出嚟先，等mood到再慢慢除褲渣波入閘習習習，仲有橫簫直笛借，唔駛趕頭趕命，仲可以玩得衡啲heavy啲，一定唔驚會嘈到隔離。你知啦，出面啲板間爆房好應聲，萬一你聽住隔離房條女好肉緊，而自己條女死魚咁，好破feel架嘛。
秋天喇，天氣轉涼。每個行業總有佢嘅寒冬期。
對於我嚟講，工廈入冬最煩嘅係，沖凍水涼嘅問題又到喇。
我地幢大廈，一層有兩格公廁，大家都係用呢兩格架喇。我駁左條紅白間水喉，用嚟沖涼，係呀，凍水嚟架，無論果日係幾多度都好，都係凍水嚟架。
我自己衝到九縮縮無所謂，但如果客人要沖（係吖，總係有d客人明明黎茶記速食又硬係無啦啦要嗌鵝肝），咁我都會有返個小貼士錦囊serve佢地， 就係沖涼前，先去跑下樓梯。由六樓跑落地下再跑返上天台，咁就ok無咁凍啦。同埋，一定要夠狠，唔好逐少逐少由腳pan上身，啲凍水要一下過就射落身到，會無咁難捱。你行過問下牛頭角，觀塘一帶嘅工廈人，其實個個都有一套獨門心得。
呃，久而久之， 又R到份租喎，自己有地方訓、有地方練結他、有得做音樂、有飯食、仲想點？係有時要執返地下堆濕立立紙巾，抹下尼龍床上面果篤乾涸左嘅精，拎支鼓棍響個鼓窿到撩返啲dom dom出嚟，咁啫。
頂得住...頂得住。
總之我仲可以靠自己鍾意嘅嘢嚟搵到一碗飯就乜都頂得住。
老實講，我真係好驚。
好驚有一日好似阿笙咁，拎啲器材出去一九賣曬去，將熱情一筆勾消，忘掉理想，只能忙於生活，安安份份搵份糧，一切，無事無事，就當發左場夢算數。
我真係好驚。
好驚牛頭角，觀塘，成為第二個中環區，工廈發展成美輪美奐嘅商廈，舊式老街成條連根被拆卸，小商戶絕跡，到時呢區可能人人都西裝骨骨揸Starbucks，甚至連華爾街隻牛牛都dup隻響偉業街。
到果陣，就算我個單位係用黎比人玩音樂定係玩陰樂，都一定食得屎。
我地呢班租開工廈想搞下自己作品嘅，都唔駛講咩堅持唔堅持，創意唔創意，捱得唔捱得苦㗎喇。
因為年輕的你已經再無辨法響工廈租到一個工作室。
理得你係咪扭盡六壬，愛拼就會贏？
講創意？
嚟我地觀塘鴻圖大業街總部搵我地嘅投資顧問傾傾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