櫻木茶的愛情短篇:《我代你哭》

櫻木茶的愛情短篇:《我代你哭》


二十出頭的小琳,已是非常耀眼的新進愛情小說作家。她憑著細膩的筆觸、豐富生動的感情描寫、對現代人情緒準確的掌握、與及了解不同年齡層讀者的心態,令她在短短一年內推出的三本小說,剛出版便旋即被搶購一空,成為華文小說界的神話。

她的天才橫溢,令一名近年已甚少露面的資深作家,也深受感動,對她作出極高的評價。

「在這個充斥『十五秒短片』、文字不被重視的世代,她的冒起實在是異數啊。誇張點說,她可是肩負了一項重大的使命,就是要復興『文字』,令現代人再次重視有水準的文學作品,而不是只追求圖像短片式的即食內容。」

這名資深作家,既是小琳的兒時偶像、亦是她的奮鬥目標。故此,他的評價,對她意義重大,令她信心大增,更加努力創作。

她定下了一個宏大的目標。

「以我的文字感動人心,以我的故事改變世界。」

不過,她深深明白自己面對的最大障礙:視力。
數年前的一次交通意外,令她雙眼的視網膜受損。雖不致於失明,卻已令她只餘下四成的視力。本來,只要她更小心保護雙眼,避免從事須要依賴專注力和視力的工作,她的情況理應不會惡化。

但偏偏她卻選擇走上寫作之路。
這一年來,長時間面對電腦屏幕、聚精會神寫作、作息時間不定的生活,已令她雙眼的壓力大增。除了容易疲勞、眼痛眼紅、不斷流眼水的情況外,嚴重的更出現視力模糊不清、甚至不能掙開雙眼,令她飽受困擾。

對於這個情況,她的男朋友家晉,只能在身邊默默支持她,和成為她的「出氣袋」。

『你的眼部按摩完全沒有用,都是你的錯!』
『在我疲倦的時候,你不懂得主動替我調較燈光的嗎?』
『這杯茶太熱了啊,叫我怎能喝啊!』

這一切一切,家晉都在默默承受。

對了,還有一件事情可以做的,便是在小琳流下眼淚的時候,小心替她拭擦眼淚。那管這些眼淚,是因為小說情節觸發的,還是因為小琳為自己感到哀傷,也不要緊。

他的責任,便是溫柔地拭擦眼淚,避免對她的雙眼造成損傷。

這一天,當小琳一邊在聽歌,一邊在思考故事情節時,她的眼淚,又再滾滾流下。

【如果那個他不愛護你准我代你哭  因你受罪是多麽滿足】

家晉馬上拿出手帕,上前小心為她拭擦眼淚。
這時候,一向哭泣時不發一言的小琳,竟向家晉輕聲提問。

「你可以代我哭嗎?」
「甚麼?」家晉愕然。
「我在問,你可以代我哭嗎?」小琳輕聲問道:「若你可以代我哭的話,或許我的雙眼,便不用繼續受損,亦不會有失明的危機啊。」

家晉思考了兩秒,正想開口回答時,小琳已搶先一步。

「我在說甚麼傻話啊?你當然不可以吧。」小琳沮喪:「這是不可能的。我的眼淚,只能我自己流。不論是視力還是眼淚,你也幫不了甚麼。」

家晉默然。
因為小琳說的,是鐵一般的事實。

他唯一可以做的,就是祈求上天,讓奇蹟出現,醫好小琳的雙眼。
可惜,奇蹟並不會輕易出現。

半年後的覆診,證實小琳雙眼的情況,惡化得比想像中更快:因為寫作帶來的粗勞和消耗,她只餘下不足兩成的視力,若果情況繼續惡化的話,她很有可能在短期內,完全失去視力,成為一個失明人士。

「現在,妳只餘下一個最佳選擇。」醫生說道:「暫時放下寫作,靜心休養,等待眼角膜捐贈者的出現,然後進行移植手術。」
「那要等候多久?」小琳問道。
「這真的說不定。」醫生回答:「因為捐贈者不足,所以一向有嚴重供不應求的情況出現。」

回家後,小琳只呆呆坐著,甚麼也不做。
她懷著絕望的心,等待奇蹟的出現。

一星期後,奇蹟出現了。
帶來奇蹟的,竟是男友家晉。

「托朋友的幫忙,我找到了可作移植用的眼角膜!」家晉興奮:「不過,捐贈者在外地,手術也須在外地進行。」
「這朋友可靠的嗎?」小琳擔心。
「放心,百份百可靠,放心交給我去辦吧。」家晉肯定:「妳需要擔心的事情,是在妳恢復百份百視力後,所寫的下一本小說內容啊。」

家晉說罷,輕吻小琳的額頭。
他的眼神,堅定不移。

兩星期後,家晉、小琳和小琳的好友小淇,一起乘飛機出發前往小琳進行手術的地方。不過才剛到達,家晉便留下了一張字條,說有要事處理,不能陪伴小琳前往醫院,然後便不知所縱。

「放心吧,小琳,不會有問題的。」小淇安慰道。
「雖然我不明白有甚麼事情,會比陪伴我進行手術更重要。」小琳沮喪:「但我沒有太多選擇吧。」

雖然沒有男友家晉的陪伴,小琳的眼角膜移植手術,卻非常成功。
不過,從手術完成、到留院休養、拆除繃帶、康復出院、乘飛機回程的這段時間,家晉像人間蒸發似的,完全沒有出現。幸好這段時間,有小淇不分晝夜陪伴在側,才令小琳不至於太胡思亂想。然而小琳的心情,還是非常複雜:她既是忿怒、亦是擔心。她更暗暗決定,要好好教訓這個不負責任的男朋友,最壞打算是向他提出分手。

回家後,他如願「遇上」了家晉。
但她遇上的,卻不是家晉本人,而是他留下的一封信件。

信的內容,只有短短的數句,但看畢信件,她馬上哭成淚人。

『當妳看到這信的時候,代表妳的手術已經成功完成,實在太好了!妳曾說過,不論是視力還是眼淚,我也幫不了甚麼。但我總算找到了「一石二鳥」- 讓我可以成為妳的視力、代替妳哭的方法啊!請答應我,為了妳的夢想,請好好加油,勇敢活下去和努力寫下去,達成夢想,成為一個以文字感動人心、以故事和改變世界的作家吧!勿念。』

原來,眼角膜的捐贈者,正是從此再沒出現的家晉本人。
家晉成就了奇蹟,成為了小琳的視力,代她哭泣,替她流眼淚。

【離開了你都可以代你歡笑代你哭  若痛恨誰讓我代你痛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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