悼念叛逆球王馬勒當拿

悼念叛逆球王馬勒當拿


馬勒當拿之辭世,於吾人而言是感覺複雜的。

1986至1990年,兩屆世界盃的球迷萌芽期,筆者對他反感多於好感;及至1994年世界盃他因藥驗而被禁賽,當時更有「天理循環,報應不爽」之快意;甚至他在國家隊的成功,至今為美斯帶來無限壓力與痛苦 - 後者在社交媒體的哀思留言說懷念彼此的快樂時刻,反過來說,即是亦有不快回憶吧?

對死訊感傷,卻非「死人為大」的客套。

一來,1994至2002年三屆世界盃,阿根廷國家隊都受到不同程度的「歷史之懲罰」(1998年八強被荷蘭淘汰,2002年初賽與英格蘭同列「死亡之組」而出局收場);二來逐漸深入理解歷史背景,發覺阿根廷有其深厚足球傳統,由巴迪斯圖達到美斯,吾人不斷發現該國值得欣賞的球員,至今對其之hater情緒,已經略為淡化。但過去十四年,美斯卻成為歷史業報的背負者,故吾人亦難以完全放下對阿國之怨懟。

在吾人眼中的七大球王之中,阿根廷佔其三;面書上某足球群組內,也有球迷指出這一點,卻有阿國球迷網友回應,迪史提芬奴一早出國,甚至先後代表哥倫比亞及西班牙國家隊,形同叛徒;美斯於國家隊之表現,則有負國民之期望。不過,老馬過身後,各網台節目並未有提起,且在此補充:1978年阿國首奪世界盃,卻因為是其時軍人獨裁政權的政績工程,複賽圈大炒秘魯一役,又有默契波之疑雲;及至1986年,該國已回復民主化三載,甚至連「上帝之手」的爭議,也染上反英之國族神話色彩。

老馬興衰史背後之時代精神

一如前文對比利的評價,指出過去三十多年來足球史觀之演變,他與馬勒當拿本來差天共地的評價,也是漸漸地「拉近」 - 借用超級英雄電影類型作比喻⸺比利有如形象「偉光正」的超人(諷刺的是,公關做得太成功反令巴西在孕育球王而言,不如其宿敵鄰國);老馬則有若同屬DC宇宙觀,卻極具人氣的小丑。加上老馬曾有對於以國際足協為首,足球建制之腐敗指控,過去十多年來逐步被證實(雖不包括直接與他有關的陰謀論),他戒毒成功而得以延續陽壽,目睹仇敵之沒落,可算是其晚年福份。

馬氏的足球全盛時期,亦反映出上世紀八十年代之時代精神 - 新自由主義與可卡因帶來的地上與地下經濟狂飆、為求成功無所不用其極,以及暴發的奢華生活,要用其時的經典電影人物類比,要麼是白賴仁.狄龐馬執導的《疤面煞星》(Scarface)中,由阿爾柏仙奴飾演,從古巴難民打拼至毒梟的Tony Montana;要麼就是奧利華.史東執導的《華爾街》中,由米高德格拉斯飾演的金融大鱷Gordon Gekko。

在多災多難之2020年回望,1980年代以及上述的時代精神,可說是為過去廿年來之亂局種下禍根。然而,那亦是筆者的童年至青少年時代,八十年代及馬勒當拿球員生涯後期的九十年代,亦是「911事變」至今前,現代物質文明的最後太平盛世 - 吾人哀悼的,其實是遠去的Good Old Days,雖然也只屬相對而言。

(〈論美國歷史翻案風〉系列下期續))

(圖:Man僧)

(編按:本文刊載於熱血時報印刷版第89期。熱血時報印刷版訂閱連結:http://www.passiontimes.hk/4.0/regform.php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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