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得熱血時報網台節目〈TCO〉兼〈國立大台〉主持Eric介紹,認識了本地年輕製帽師梁可欣(Phoebe)。訪問當日,來到她位於觀塘的工作室參觀,猶如進入異境 - 明明那是煩囂的工廠區,外面的馬路常有塞車,街上行人摩肩接踵,有人邊走邊吸煙,車輛響聲不絕......但甫踏進Phoebe的工作室,一切都安靜下來,有種說不出的舒適。
師承本地製帽師Jaycow及英國製帽大師Stephen Jones,Phoebe回到香港才一陣子即成立自己的工作室,撞正反修例抗爭,她一點都不擔心。「將來的事情無法預料,既來之則安之吧。」目前她除了提供訂製服務(bespoke),又會做小班教學,每次只限二人。「製帽是精緻的工藝,我希望更多香港人懂得欣賞。」但在香港,大部份時間,帽子都是功能型配飾,如遮擋烈日;或是制服一部份。究竟Phoebe如何踏上製帽師之路?
「大部份女孩,長大後都會想做時裝設計或教師,而我小時候則特別喜愛做手工、針黹。」
小學時,Phoebe的父母讓她入讀「happy school」,即不會以大量功課補課及測驗「死谷」,卻可讓學生愉快學習並取得好成績的學校。中學時,升讀位於將軍澳的學校。但由於父母想她在較好的學習環境上課,於是安排她到英國讀書。「我在中學,遇上了兩位良師,分別是張老師和李老師。
張老師既是藝術家,又是visual arts(視覺藝術)老師,其破格的教學方式令我印象深刻 - 一般的老師都是教繪畫、寫生,但她卻會先讓大家觀看紀錄片去擷取靈感,再引導我們將概念透過創作呈現。另一位則是教中文的李老師。或是由於她曾任記者,上課時會教我們從不同角度看事情,並告誡大家要有求真的勇氣;她的一句『千萬不要相信NGO』我銘記於心!她倆的說話啟迪了我,期望他日有機會向兩位老師道謝。」
在英國生活,Phoebe眼界大開,也探索未來的路。出於對時裝的喜愛,她報讀了時裝設計,主修女裝。某日,老師向班上同學推介一個在Victoria and Albert(V&A)Museum舉辦,英置製帽大師Stephen Jones的展覽,她與同學相約購票進場,「帽子屬時裝配飾之一,而Stephen Jones一直與時裝設計師合作無間,因此老師都很建議我們去看一看。回想起來,那次是我留學生活中,首個購票入場的展覽!」
這個展覽影響了Phoebe往後所走的路,因為當中有一件展品深深震撼了她。「那是一件由塑膠製成的帽 - 不,說是頭飾比較恰當。作品名為Washn'Go,一整片透明膠如流水般完美地包裹著頭髮部份,邊陲位置的處理則仿效水流般的線條。單看照片,還以為那是一幀將水向後腦撥去的定格硬照,當見到眼前實物,我如醍醐灌頂,驚嘆得半日說不出一句話。當刻心裡只想著『這不單是時裝配飾,更是藝術品』!」由那時起,她成為了Stephen Jones的小fans。
後來,Pheobe因為健康關係,不得不暫時休學返港。在香港休養期間,認識了製帽師Jaycow,並加入了她的工作室,一做就三年。「三年裡,我在Jaycow工作室,甚麼都要做,說很輕鬆就是騙人的。Jaycow是個好老闆,也是個好老師,不單教我們製作帽子,她的身教亦令我佩服不已。而這段日子,培養了我對帽的喜愛,亦令我對帽認識更多。」
「三年後,自覺對時裝設計的熱情減退,索性把心一橫輟學,轉讀製帽。當刻我才發現,自己真心」Phoebe將她在時裝設計方面所學到的知識融匯貫通,吸引不少品牌注意。還未畢業,Jane Taylor與Stephen Jones都想羅致她。「兩家都是頂級製帽品牌,並會為英國皇室成員服務。我的私心,當然是加入Stephen Jones!」
Phoebe形容,與Jaycow的工作室比較,Stephen Jones的工作室規模更大,分工也較精密。「在外國人亦較習慣配戴帽子。對他們來說,帽子不單可以遮風擋雨,更是時裝配飾,並會按場合揀選帽子去配合造型,因此對帽的需求比較大,亦更講究。每頂Stephen Jones帽幾乎全由人手製作,而且有不同價位和定位,所以每個步驟都設有專屬的部門,而每個部門都有一定數目的員工。」
加入Stephen Jones的製帽團隊,令Phoebe認證到世界之大。有趣的是,從前在Jaycow處習得的經驗,竟可派上用場。「雖然我在工場裡日復日做著相同的事,但當中都需要一點技巧,才可順利完成。作為團隊的新人,我算比較快上手和獨立工作。」同時,她又有機會與Stephen Jones見面,即使只得寥寥幾句說話,且以公事為主,但都已令Phoebe很滿足。「Stephen才華橫溢,而且創意澎湃,好勁!」
兩年後,Phoebe開始思考前路,也愈來愈想念香港的家人,因此把心一橫辭去工作,帶著製帽的手藝與所需要的工具,隻身回到香港。
「旁人眼裡這著實是任性的決定。但我依然記得中學時候兩位老師的教導,令我更勇敢去抉擇、忠於自己。留在英國工作,意味著我必須放棄創作,每日重複做著相同事。放手一搏,誰知道我返港的發展後,又會如何?」
八月返港後,她在觀塘工廠區的一隅成立工作室,自此Phoebe擁有自己的小天地。她為客人製作獨一無二的帽子,同時又開班傳授知識。訪問期間,她拿出一頂絨製帽子,上面綴有不同的微型西裝公仔,原來是為朋友製作的,皆因對方最愛藝術家René Magritte的作品。及後又展示曾在熱血時報網台節目〈TCO〉亮相,以《愛麗絲夢遊仙境》為題材的作品。「在學習製帽的時候才知道,故事裡的Mad Hatter的原型,就是從前的帽匠。十九世紀時,他們要將物料固定成理想中的型狀,必須採用含有水銀的化學劑;而毒性愈強,功效愈好。當年的帽匠直接接觸這些化學劑,而眾所周知長期吸入水銀會損害大腦,因此很多人未踏入中年,已經有善忘、口齒不清及四肢不協調等情況,亦較同齡的人短命。以我所知,直到今日,業界仍有使用這類化學劑 - 不過,我會為來上課的學生提供不含水銀的化學劑,亦會確保他們在最安全的情況下使用。」
倒是好奇,闊別香港多年,今刻再回到此地,有何感覺?「香港比倫敦細小,但更方便。我需要多點時間去習慣這裡忙碌而且急促的生活節奏。同時我又留意到,香港人很容易抱怨 - 到工作室附近的餐廳午膳,身邊的食客都在說人長短,彷彿有吐不完的苦水。我很好奇,天氣那麼好,食物亦美味,怎麼不好好投入去享受呢?」
「值得慶幸的是,現在的香港人開始習慣以帽作為配飾,並懂得運用不同的帽子配襯不同造型。令我對自己的事業更有信心。」Phoebe說。
(熱血時報裝網台節目TCO第309集有Phoebe訪問)
(編按:本文刊載於熱血時報印刷版第77期。熱血時報印刷版訂閱連結:http://www.passiontimes.hk/4.0/regform.php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