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四:一場很腐朽而矯情的政治騷

六四:一場很腐朽而矯情的政治騷


在港交流的台灣同學跟我說,學期完了,她們還是要在香港稍加逗留,原因是想要觀摩一下六四燭光晚會,二則是不捨得香港。

第一個原因,是不教人意外的。要數五月尾六月頭的香港盛事,六四若認第二,那是沒有其他可充當第一的。適逢其時路過香港的人,略有少許政治知識,也會順道到維園望兩眼,拍張照,留個念,因為那是香港獨有的壯觀。它之所以壯觀,是因為人數動輒以萬甚至十萬計,規模難見於海外。一片黑壓壓的人潮,年復年的從港九新界四方八面湧至,夜幕低垂,白蠟燭芯星火晃動。翌日被縮進《蘋果》頭條一格,就又成就了一場愛國民主運動的歷史見證。

但歷史見證着香港人的愛國情深,更是暴露着參加者的愚不可及。這群人年年參加一個號稱「戰鬥到底」的愛國組織的晚會,年年捐錢補貼支聯會的「永不放棄」,但這個資金已經滾存至超過千萬港幣的支聯會,自1989年來,到底如何戰鬥過、如何堅持過,他們卻是置若罔聞。愛國的定義、愛國的必要性以至晚會主辦單位的斑斑惡行,他們也是無有關心,完全沒有仔細思考過的。

支聯會的口號,每一個字都是假大空,跟香港九唔搭八。他們若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愛國組織,口裡愛國,兼具行動力,所以將香港視為中國之一角,那倒還值得半分尊敬,但他們卻是全無貢獻的。支聯會要求釋放的民運人士,永遠都只鎖定於劉曉波、李旺陽、譚作人等人,而且那永遠只是廉價的空喊──支聯會從來沒有 成功脅迫中共交出在囚志士,也沒有與中共交涉的舉動,談何支援?又談何救國? 而所謂「平反八九民運、追究屠城責任」,支聯會也不過是跟所有組織以外的平民百姓一樣,在漫無目的地空等,等到中共突然因為表現自己的開明專制而承認過錯,僅此而已。其所作所為,遊行示威,全都是不損自己一根汗毛就能戴到大個光環的無聊動作,而他們卻憑此賺得盤滿缽滿,將這份絕世筍工在自己人的圈子裡世代相傳。靠支聯會去「結束一黨專政、建設民主中國」,別說是香港人,就是連中國人也不要抱任何期望,因為推翻政權,需要的只是一個痛恨滿清的孫中山,而非十萬個愛國愛得要死的司徒華。

對支聯會而言,最好是永不平反,最好是毋忘六四。萬一大家真的將六四拋諸腦後,絕口不提,支聯會是會死得很慘的。當香港人專注自己前景,洞悉香港與中國的民主發展根本可以各走各路的現實,支聯會就會失去其維穩的功能,再不能假六四亡靈之名,四出兜售贖罪券,賣 T-shirt 和 USB 蠱惑人心。缺乏周轉資金,失去政治資本,無法再以壟斷六四話語權的姿態大搞年度晚會斂財聚寶,他們屆時就非關門大吉不可。

我於是說,你們將會目擊一場很腐朽而矯情的政治騷,看穿香港政客消費受難前人的卑鄙無恥,而且今年人數一定比往年少。香港人心在變,不知怎地良心有愧了廿幾年的單純已經漸漸不再。到了一日香港人不再覺得自己虧欠中國,知道中國改革開放促進香港繁榮只是經濟大環境使然,知道支聯會這個利益集團的愛國不足、賣港有餘,知道會中幹事李卓人、何俊仁、蔡耀昌、張文光等不靠六四必會打回原形,香港人是會自慚形穢得要找洞鑽的。就是因為香港人政治冷感的豢養,這群集大中華主義、犬儒主義和失敗主義於一身的香港政界寄生蟲,才能食得肥肥白白,接着還閒來無事的,為了瘦身減磅而跑去接力絕食,阻住地球轉。

如果維園燭光晚會是一場中共看不過眼的政治活動,你怎麼會天真得以為它竟可持之以恆廿幾年?「同志仍須努力」所呼喚的,就是全部迷失於政治道上的小羔羊。支聯會年年都帶頭唱《中國夢》和《自由花》,都是有原因的。你唱,就代表你認同民主只能是霧裡看花,南柯一夢,代表你服膺於「我的夢和你的夢/每一個夢源自黃河」的血濃於水,也代表你甘於「但有一個夢不會死記着吧」式的不停發夢,自我催眠。既然你也以為夢境應該歸夢境,現實道德責任則可以托付於支聯會,那你一世都只可以沉睡也是必然的。

改變社會,爭取民主,靠的不是日夜發夢,重播 Imagine,而是認清華夏文明與今日中國的分別,背棄代理愛國的泛民主派的虛偽。只有不受控制的、民間自發的、脫離代理民意組織的悼念行徑,才真會觸動中共敏感的神經。今年六四,以後六四,請憑良心杯葛支聯會霸權,到其他同樣能表達心意的場合哀悼,使譴責暴政的種子遍地開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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