終可與妳去蘭芳園

終可與妳去蘭芳園

總算可以與Tiffany 度過短暫的Lunch Time。由於她新工作地點比較近中環,我們都很久沒嘗上環勝香園的脆豬了,最後我們移師到蘭芳園。

難得她今天不用跟上司用膳,我亦很識趣地沒帶飯,可趁著短促的午飯時間撐撐枱腳,以慰相思之苦。

按老規矩,客似雲來的老字號,總是食客乖乖在舖外的石階排隊。我悄悄看了Tiffany一眼,明顯她比上次見面時消瘦了得多,看來是近日的工作讓她忙得透不過氣。

「一客沙嗲牛丁、一客叉燒旦米、雞湯底,跟兩個脆豬,同兩杯凍奶茶啦。唔該!」在點菜間,流露出我作為一個熟客對餐牌瞭如指掌的自信:例如識食既一定會加三蚊轉丁,脆豬亦屬「鐵膽」,只有生客才會點厚多士,就好像塊多士一樣「燶口燶面」,無口感。

「等等。」一直沉默的Tiffany 卻突然說話。她跟夥計說,「我要通粉好了。一個脆豬轉方飽。」
「怎麼了?病要吃得清淡點嗎?」我先是驚訝:但作為她體貼的男朋友,一見她的臉如此瘦削,就知道她一定是要戒口。
「只是想轉口味。」Tiffany 眼睛並沒有離開手機屏幕。她自坐下後機不離手,沒有半刻要放下的意思。我心裡暗歎,她總是這樣忙—— 沒法子,現在新女性自主:女人以事業為重是好事,好事來的。

我只好望天打卦朝舖的四周望望。一間「豆潤」小舖致力突破食客上限,就我們正坐一張橢圓形的枱共坐了八個人,四對情侶。情侶面面相覷,就正好成我等拍拖初哥學習的借鏡。在我左方的一對情侶,女生見伴侶熱得滿額大汗,就拿出紙巾來幫他左印印右抹抹,我也把臉哄到Tiffany面前,也讓她替我抹抹汗。

誰料她竟然閃身避開了。
「嘖!」她不耐煩的翹起小咀,我才知道她是生氣了。

這到底是為甚麼呢?是不是我太大汗?還是她心情不好?

不知沉寂了多久。直至沙嗲牛丁與通粉放到二人面前,我才開始開動。
「我們分手吧。」
她說的語氣還平靜得可以。
我怔住。
「為甚麼呢?」我還吃得滿口是麵:來得夠措手不及吧。但我理不得太多了,我只想問過究竟。
「你根本察覺不到變化。」分手的理由,竟然是似懂非懂的話。

「是……是不是我做錯了甚麼?」我嘗試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。
「這不是你的錯。」Tiffany 像沒事般吃了一口通粉,「我都說過,是我的口味變了。」
「到底是甚麼問題?」我禁不住提高了聲調。
「你看。」眼前的,彷彿就不是我往日認識的她,「這就是文化問題。討論的時候不冷靜怎樣談下去?還這麼粗聲粗氣,我們應該冷靜,要有商有量,再繼續討論。」

「……好。」說話時,我已感到自己的身體微顫,「我冷靜我冷靜。好吧妳可以說吧。」
「好。你不就覺得在這等老舊茶餐廳擠很自討苦吃嗎?」她雖壓低聲線,但亦難遮掩不住她心底裡的理直氣壯:「你喜歡擠在茶餐廳食常餐,一成不變;而我不同你。我現在吃太興,坐著闊卡位喝冰鎮奶茶,這才是生活態度﹗」
「還不是茶餐廳??」我亦按捺不住要爆了,「難道太興的座位鑲了千足純金?」
她也幾乎要站起來:「品位已經不同﹗單是看復仇者My Hero的已經是信心保證吧!妳看Eric Kwok穿著老西、駕著純白Audi……就像是我client Alfred——」

「凍奶茶!」說時枱面空降了兩杯凍奶茶,背後一只手蒼勁有力的轟在桌上。
我驀然驚醒,原來全間店舖的食客也呆著般望著我們二人—— 

「咪一樣都係凍奶茶。」說話的,正是剛放下凍奶茶侍應阿姐。
「攤熱咗就唔好飲架啦哥仔。出面兩位請等等。」

我回首一望,阿姐已經在忙她的真人版Diner Dash。
低下頭,在銀包取了一張百元紙幣,我沒放低一句就逕自離開了。

此刻,我彷彿想到一句心聲作呼應:

茶沒有喝乾早變酸。

【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