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粉配給與殖民

奶粉配給與殖民

這篇文章主要討論奶粉供應背後的一些原則性問題。大陸人到香港甚至全世界搶購奶粉,令到市面上的奶粉價格上升,甚或缺貨,導致一些香港人買不到奶粉。就此,香港社會開始討論應否將奶粉納入必需品之列、或只售予香港人。

當然奶粉跟食米一樣,是必需品。食米曾被列入必需品之列,後來因為香港人食米量下降,政府才改變政策。奶粉跟iPhone手機、或是日常用品如洗髮水性質完全不一樣。前者是嬰兒的必需食品,而後者是商品。商品價格由市場的供求所調節,商品缺乏供應,不會影響健康或生命,政府亦不用理會。奶粉若是缺乏供應,政府應訂定政策,以免危害嬰兒的健康或生命。

但現時社會上對「商品」與「必需品」的分界理解模糊。鄭經翰認為大陸人可以到香港搶購iPhone,為何不可以搶購奶粉;吳志森則批評,假若洗髮水供應短缺,是否又應把它列入必需品。這些文化傳媒人以為在市面上可以購買的皆是「商品」,認為任何人都可以搶購,不應立法干預。而香港政府現在的表現,也明顯是拿捏不到甚麼是「商品」、甚麼是「必需品」的問題,說要研究、要多開幾個委員會調査!

「必需品」與「商品」的分界是西方社會近二三百年社會理性化的成果。拫據Michael Walzer 的 《Spheres of Justice》一書所指,過往西方社會的醫療服務只會提供給富裕的人,窮人沒有能力購買。但隨著社會進步,醫療服務慢慢變成必需品,而社會亦發展出市場與非市場體制之說。糧食、教育、醫療等必需品不應在市場體制內供應。然而在自由市場不斷膨脹的情况下,這個分界在近幾十年越來越糢糊了。教育與醫療等都開始由市場提供,慢慢變成商品。這正是Habermas所說的體制(system)殖民化生活世界(lifeworld)(這點的論證比較複雜,不在這裡作詳細討論)。

除了必需品與商品的分界糢糊,政府不知所措外,香港人現在面對的是「被殖民化」。大陸政府容許大陸人到香港搶購奶粉,是殖民化香港的
明顯行為。這裡有兩個問題:第一,中國大陸的所謂經濟現代化程度遠落後於西方社會,根本未能發展出市場與非市場體制,以及商品與非商品的區分。大陸政府容許承包醫院、廟宇,這顯示了醫療與救贖等在大陸都也是商品,以金錢便可以買到生命。大陸人湧進香港搶購奶粉,香港政府就手旁觀,是變相加速香港的日常生活世界被落後的政權體制殖民化,令必需品與商品的分界進一步糢糊,亦令香港的社會發展走上回頭路;第二,容許大陸人到香港搶購必需品而不加以制止,等同於殖民者以其強大的國力人 力到殖民地掠奪資源一樣,是赤裸裸的殖民化行為。

更令人髮指的是,一群「泛道德主義者」(如鄭家富,以及一眾維穩社運人士)要求香港人易地而處,想一想大陸人也需要好的、優質的奶粉,餵育他們的嬰兒。這等於當強盜來搶奪糧食,被搶者不作反抗,反而要易地而處,想一想強盜的婦孺也需要糧食。如果強盜來搶奪母乳,我們是否要為他們設想,割掉一半嬰兒母親的乳房給予強盜,填滿他們那貪得無厭的血盆大口呢?這群被别人搶掠、也要作道德考慮的多元道德主義者,只可以說他們是「懦夫」!



'Thus conscience does make cowards of us all.' – Hamlet, by William Shakespeare

有關必需品與商品的分界,可參閱
Michael Walzer (1983), Spheres of Justice: A Defense of Pluralism and Equality. New York: Basic Books.

有關體制(system)殖民化生活世界(lifeworld)的討論,可參閱
Jurgen Habermas (1985), The Theory of Communicative Action: Volume 2: Lifeworld and System. London: Polity Press.





延伸:
熱血公民教育 第19集:奶粉配給與殖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