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影《出埃及記》對民族革命的啟示

電影《出埃及記》對民族革命的啟示

荷里活近年重拍聖經故事,先有挪亞方舟,現有出埃及記,兩者都脫離「福音電影」的枷鎖,不求帶出傳統福音信息,只求借家傳戶曉的故事,帶出視覺刺激以及嘗試用其他角度講老故事。所以,本文不在深究故事的神學和考古功夫,因為故事意不在此。然而,出埃及記是一個關於民族脫離奴隸主立國的過程,與香港現況有可參照之處,故寫文論之。

先談一下出埃及記的梗概(聖經情節,非劇透)。以色列人本是寄居埃及的一族人,經過四百年,他們已成為一個人口眾多的奴隸民族,在一次屠殺中,嬰孩摩西得救,並由埃及公主隱其身份撫養成人,儼如王子。後來他得知自己身世,遂轉向幫助族人,並殺了埃及人,因此,他被迫離開埃及。他去到曠野,遇上遊牧民族,落地生根,成為牧羊人。一日,他無意中得到天啟,要他回埃及解救同胞,他半推半就下願意,然後經過談判,不果,上帝施行審判,埃及弄得雞毛鴨血,法老才放他們走。之後他們又經歷很多劫難,最終能去到他們夢想的家鄉。

現在開始嚴重劇透

在這個故事初段,摩西被塑造為一個無神論者,一個理性主義者,一個善戰能幹的將士。到後來他得到啟示,之後亦不像一個虔誠的人,而像一個間中會和空氣說話的神經漢。他不能否定他見到的啟示,所以獨排眾議,跟啟示而行。在聖經中,埃及人要離開,全然是一個宗教原因,因為神想他的百姓去敬拜神。而在電影中,摩西把整件事描述成工人運動。他希望爭取的是合理工時和工價,並停止濫殺。而法老亦扮演一個無良僱主,誓要玩死工人。這一個轉變把原本離地的抗爭原因(去敬拜神)變成生還戰,非常落地,在香港的抗爭者會有共鳴。

按記載,摩西和法老談不攏後,神就降下十災,希望迫法老放人。但電影加了一幕相當吸引的情節:摩西講唔掂數,之後組織反抗軍,造武器、練兵,開戰鬥會議。在戰鬥會議中,他談到「若我眾敵寡,則直取其心臟;如敵眾我寡,則截其流往心臟的血」言下之意即透過大規模破壞社會安寧,迫埃及人去叫法老放以色列人。戲中摩西發動炸糧倉、燒運輸船、燒民居,完全超越了香港人和理非非,唔好影響人生活的尺度。對,摩西道出了小數派抗爭的絕招:加重管治成本的游擊戰。然而,最精彩的,還是「上帝」。

戲中的上帝(或其使者)是一個超串嘴臭屁的小孩,在摩西大規模騷擾社會安寧之後,他向摩西顯現,這此論到上帝給摩西來作戰會議。上帝認為摩西的做法太慢,搞游擊戰分分鐘要搞幾十年才搞得掂法老,「祂」指出只要埃及一日軍隊未崩潰,法老也不會屈服。於是,上帝叫摩西企定定睇野,祂親自出馬。結果,十災真係令埃及全面崩潰,法老無奈要放人。放回我們的場景,這也道出了一些隱憂。我們當然可以發起不合作運動、鳩嗚、遊街,用種種方式加重管治成本,但耗費太久,而且人心易散。電影中有神推一把,十個天災搞掂埃及,可現實中我們不能強求。值得思考的是,我們要怎樣才能令政府軍隊不再為 689效力?

電影中,十災威力不但影響埃及,也影響以色列人(除了最後殺長子一災),摩西求上帝收手,不想連以色列人也影響,但上帝不理,照做。這一點對政治潔癖的香港人來說一定很難接受,但這又正正是香港人的魔幻想法:不想影響到人,但想改變到社會。也許,我們是時候重新思考,究竟我們想變,還是不想變?想變,我們又肯付多少代價?

電影還有另一點可對照香港的。在以色列人在紅海邊緣,前無去路後有追兵,一個「以豬」跑出來投訴摩西,大意就是他們從奴隸主手中走出來,但又被你這個人累死了。我想這其實也很像香港,我們 928 出了來,就是走出了埃及,但我們又未過到紅海,卡在中間。摩西在電影中說,他們可以選擇回去奴隸主手中,或繼續前進,成為自由的人。這問題不但在問以色列人,也在問你問我。

最後講一點,這一點非關香港,但關美國。導演借了摩西的口道出了他對以巴問題的看法,摩西說「若我們去迦南,當地人會當我們是入侵者」。

總括來說,這電影中最激進的抗爭者是神,而功成也在神,摩西是一個有點搖擺的使者,他的計劃不及神的厲害。電影中描繪的神也相當法西斯,一般乖乖耶B很難接受。但事實上,摩西出世,死了一代嬰孩;摩西出埃及,又死了一代嬰孩;耶穌出世,其實也死了一代嬰孩。耶B們還是接受吧。